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唬得太医一抖，他再不敢胡思乱想，立刻去处理闻姒的伤势。

蔡添喜落后一步进来，见傅昭这副样子脸色一白，下意识想让太医先去管皇帝，可话刚到嘴边就咽了下去，固然是寻常人的命根本不能和皇帝相提并论，可在皇帝眼里，未必是这样。

他只能拿了帕子给傅昭摁着伤口：“皇上，先止止血吧，其他太医马上就到。”

傅昭没吭声，只一眨不眨地看着闻姒，她小腹伤口的撕裂比预想的还要凄惨，太医处理伤口的时候，闻姒几次被疼醒过来又被疼晕过去，傅昭看得坐都坐不住：“你就不能先给她吃点止疼的药吗？”

太医脸色发苦：“臣也想，可是……”

蔡添喜替他说完了后面的话：“回皇上，止疼的药都被安老王爷拿走了。”

傅昭脸色瞬间铁青，转身就要出营帐。

蔡添喜连忙拦住他：“皇上，奴才去拿药，奴才去，您伤成这样，别乱跑了。”

傅昭冷冷看他一眼：“老安王的性子你也了解，自私狂妄，你要得来吗？”

蔡添喜一噎，话虽然如此，可皇上这伤也不能再拖了，流血流的嘴唇都白了。

“可您这伤，好歹让太医先给您止血啊。”

“啰里啰嗦，给朕闪开！”

“可皇上……”

“别去了。”

一道极轻的女声响起，打断了蔡添喜的喋喋不休，竟是闻姒再次被疼醒了。

傅昭连忙走过去，抓着袖子给她擦额头的冷汗：“你怎么样？我这就去给你拿药，你等我。”

闻姒眼前有些发黑，全靠意志力撑着才没再次晕过去，她摇了摇头：“奴婢没那么娇气，不用止疼药……也可以。”

傅昭擦汗的手控制不住地一颤：“这怎么算娇气？闻姒，这不是娇气，你很疼，我知道你很疼……”

闻姒只是摇头，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。

蔡添喜趁机出了营帐：“皇上，奴才去拿药了，您好好陪着闻姒姑娘，奴才一定把药拿回来。”

傅昭看他一眼，又看一眼闻姒，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她，只能留了下来，将手腕递到她嘴边：“闻姒，你疼就咬我，我陪着你……”

闻姒却毫无反应，她又晕过去了。

傅昭心口直颤，只能紧紧抓住闻姒的手，仿佛这样就能把她身上的痛苦转移到自己身上来。

好在蔡添喜没有食言，很快就带了止疼药回来，用温水化开一颗给闻姒喂了下去，她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色才终于好看了一些，也终于在太医重新缝合伤口之后悠悠转醒。

傅昭一眨不眨地看着她：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？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？真的没有被蛇咬对吗？”

闻姒眨了眨眼睛，眼前又有些发黑，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毛病，似乎每次大病一场后，眼睛都会有些不听使唤。

可反正她也只是躺着，眼睛能不能看见都无关紧要。

她轻轻拽开自己的手：“奴婢无碍，不敢劳动皇上记挂，您请回吧。”

蔡添喜一愣，他没想到闻姒死里逃生，又被傅昭救了一回，一张嘴说的却是这个。

他有些着急：“谢姑娘，皇上他一直守着你，他身上也有……”

“你出去。”

傅昭打断了蔡添喜的话，他对闻姒的态度并不奇怪，也不想用身上这点伤来博取同情，他不是为闻姒伤的，只是能力不足才不得不用这种法子留在上林苑。

只是语气多少都暗淡了一些：“朕想和她单独说说话。”

蔡添喜无奈地叹了一声，虽然觉得这种时候藏着掖着根本没有意义，却也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，只能退了出去。

屋子里，傅昭若无其事地端起了药碗：“喝药吧，按时喝药你才能早点好起来。”

闻姒看不见傅昭的动作，只感觉到有温热的勺子抵在唇边，她不张嘴，那勺子便一直没有挪开，可比倔，闻姒从来没输过。

最终还是勺子先移开了，傅昭语气低哑：“是还有点烫，晾晾再喝吧。”

闻姒却连这点晾药的时间都不愿意等了：“皇上请回吧，您救奴婢一命，奴婢救悦嫔娘娘一命，抵了，您以后都……”

“闻姒，”傅昭猛地拔高音调打断了他的话，可话音落下他又忙不迭缓和了音调，“不是这样，我救你不是因为旁人……”

他想去抓闻姒的手，可看她全身抗拒，又无处下手，只能无力又苍白道：“我救你不需要理由，因为我心悦你，爱慕你，思之如狂，你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？让我补偿你好不好？”

这不是他第一次剖白，可每次闻姒的反应都让他心凉。

但大概是说的次数太多了，这次闻姒终于了一点不一样的反应——

“补偿？”

傅昭忙不迭点头，见闻姒身上的抗拒松了一些，试探着抓住了闻姒的手，见她竟没有躲开，傅昭顿时欣喜如狂：“闻姒……”

闻姒慢慢开口：“如果皇上真的这么想……”

“我真的这么想！”

闻姒空茫的神情逐渐有了神采，傅昭眼看着她眼睛亮了，心脏不受控地揪紧起来，闻姒，你肯再给我一个机会是吗？

“闻姒，我们重新……”

“那就请皇上开恩，让奴婢早日去滇南吧。”

第159章当年的气还没消吗

傅昭仿佛定住一般，许久都没动弹，直到闻姒将手抽回去：“求皇上开恩，放奴婢去滇南。”

“别说了，”傅昭仓皇地扭开头，“你伤重未愈，早些休息吧，朕还有很多政务，就先回去了……”

他说着狼狈起身，抬脚就往外走。

“皇上。”

闻姒再次开口，傅昭脚步顿住，却迟迟不敢回头，他小心翼翼地盼着闻姒喊住他是因为改了主意，可——

“皇上不肯放奴婢走，是因为当年的气还没消是吗？”

傅昭心口被狠狠扎了一刀：“不是！”

他失声道，声音苦涩又无力：“不是，闻姒，我……”

他该怎么说才能让闻姒知道他后悔了……悔不当初。

“我是生过气，但那些早就不重要了，我现在就只想你安稳活着，就只想每天看见你……”

“每天看见我……”闻姒低笑一声，病痛折磨得她十分虚弱，连句话都说不利落，可却仍旧强撑着，“奴婢明白了，等奴婢好了，会去御前伺候，不会让您养个闲人……所以，请您不必每天过来了。”

傅昭心口又是一揪，下意识走到床前蹲了下来：“我来看你，不是为了这个，闻姒，你以后不需要再伺候任何人，我发誓，不会再让你伺候任何人，你信我好不好？”

明明她最不想做的事得到了保证，可她的却平淡如水，听不出丝毫情绪：“奴婢，谢恩。”

“闻姒，你……”

“奴婢想休息了。”

傅昭恍然的“哦”了一声，略有些无措的站了起来：“也对，你累了，是该休息，那你先养着，之前遇见蛇的事你放心，我一定给你个交代。”

他仿佛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离开的理由，终于不再犹豫，匆匆出了营帐。

脚步声逐渐走远，闻姒这才将被子放下来。

交代？

她能要什么交代？傅昭又能给她什么交代？

能说这种话不过是因为不知道是谁做的而已，等知道了……

她闭上眼睛，懒得再去想，反正她已经再也不会指望旁人，只是看来傅昭是不会让她提前离宫了，还有三年半，日子真是好长啊……

她轻轻叹了口气，冷不丁脚步声又响起，她略有些厌烦，再次撩起被子蒙住头，可不多时耳边响起的却是蔡添喜的声音：“闻姒姑娘，喝点补汤吧，您又流了不少血呢，得补一补。”

他像是知道闻姒没睡，话说得自然而然，倒是让人不好装睡了。

闻姒撑着床榻勉强坐起来：“多谢公公。”

蔡添喜连忙摇头：“些许小事，不值当一声谢，姑娘平日里也没少照料我们父子，都是应该的，再说，这都是……”

“公公客气，”闻姒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，截住了他的话头，“这些日子您照料的恩情，我都记在心里，日后一定会还。”

这话往好了说，是知恩图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