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奶哭了很久，一开始骂我妈不是个像样的媳妇，骂我是扫把星。

又骂庶出的儿子就是没有心，骂死鬼丈夫，骂短命的亲儿子，最后骂起了我那个远走他乡的大姑。

最后邻居们都受不了，联系不上我爸，只能找上我姑。

那时，大姑嫁给了一个富商，儿女双全，得知这些情况后，带着家人从外地回来了。

但最先来看了我，我弟，对我妈一家道歉。

大姑是个好人，虽然早已经是两家人，但这么多年我们一直联系。

我妈和我大姑还是合作伙伴，一起赚大钱的关系！

大姑从我家走了之后，去见了我奶奶，也没得到什么好话。

大概就是，聘为妻，奔为妾之类的，得知我姑父是二婚，更是没有一点好脸色。

责骂着我大姑正头娘子不做，非去给人家做填房，做妾！

我姑夫蒙了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什么年代了。

大姑更是无奈，但亲哥指望不了，亲妈又不能完全不顾。最后她找了一个没什么钱的远亲，付工资把我奶托付给了对方。

可我大姑人还没离开，奶奶就看好了远亲的小孙子，想过继到自己家里。

远亲吓得连夜把老太太退了回来。

也是这时，第一次有人提出，当然就是我姑夫提出的——这老太太，不会有精神病吧？

8

我姑带着我奶去了精神病院。

通过诊治，医生觉得我奶可能是患有臆想症，臆想自己是一个古代人。

这事不算陌生，我姑记事早，年纪又最大，她听到过我奶说自己上一辈子是古代人，死后进入了现在的身体。

她曾讲过很多上一世家庭的故事。

据说我奶上一辈子，出生在一个寡妇村，那里极其注重贞操。

女人可以不读书，不明理，但不能不围着男人活。

男人生，她们是半妻半奴。

男人死，她们是半人半鬼。

平时红豆绿豆地挑来挑去，就是她们打发日子唯一的休闲。

除了丈夫，儿子，父亲，她们的人生中不能再有其他在意的。

尤其是她们自己这身，这命，更是要被自己视为比驴子，黄牛还要更不值钱的存在。

尊严，女性权利，自由，独立，是寡妇村里从未有过的字眼。

而我奶奶在穿越之前并没有谈婚论嫁，一直养在家里，听说是发了高烧而死！

也是，如果在那个世界谈婚论嫁过，她也绝对不会再嫁给我爷爷。

总之我姑的讲述，再加上我奶奶自己写的族谱，都充分证明了，她是一个精神病患者。

我奶奶在要被强制住院的时刻，才终于慌了，她拼命地拿出了自己悄悄写的上一世回忆录证明自己不是臆想。

甚至恳求这个自己从来都没有看得起过的女儿，不要把自己送进精神病院。

我大姑也有过短暂的犹豫，还跟我妈妈商量过。

直到我奶奶太作，又做了件无法被原谅的事，她偷着跑了。

还拐带走了大姑的小女儿，打算去找我爸爸，让大姑的女儿和我的亲弟弟，做姑表娃娃亲。

她觉得大姑虽然是填房，但是姑父非常有钱，只要把这个亲坐实了，我爸爸和我家都不会反对，她也有了依靠，不会再被亲女儿辖制。

然后，她就被勃然大怒赶回来的我爸，亲手送进了精神病院。

我大姑失望透顶，带着儿女，跟着丈夫离开，以后只负责交钱，再也没来看过她。

我爸爸几次生意失败，终于想明白了自己的一生，被嫡母耽误了，几次想回来跟我妈再续前缘，但都被拒绝。

我奶奶在精神病院里，也彻底不正常起来，成天的张口闭口骂我爸是贱妾外宅之子。

骂我妈是被休的淫妇，骂我是便宜货，骂我大姑不孝。唯独对我弟弟还算嘴下留情。

就这样一晃而过二十年。

我长大，交了男友，要结婚了。

我弟大学毕业，还考上了研究生。

我爸爸终于在南方发了点小财，这才把被诊断出癌症的奶奶接回了老家。

他以为一切时过境迁，所以带我和我弟弟回去认祖归宗。

却想不到第一晚，我就被我奶奶赐死了！

9

妈妈给我们讲到这，车子早已离开了村子，离我家越来越近。

我和弟弟都听得目瞪口呆。

我妈叹了口气：「其实过了这么多年，早就不想跟她一般见识，听说她得了癌症，还觉得可怜，想帮帮忙，不想她还是老德行。」

我心里有些忐忑，总觉得依照我奶那个性，只要她能在外面晃悠，只怕还是会做些什么。

晚上，我给男朋友打电话，实在是想分享一下今天的见闻。

但在外地出差的他，刚刚听到白绫，菜刀，农药，就吓得当场要坐飞机回来，被我赶紧阻拦。

男友：「我感觉你奶奶还会闹！要不我回去一趟吧，当面跟她说说？」

我吓一跳：「打住，你去了不得被她活吞了，不用担心，我们一大家子呢，还解决不了？」

一顿安抚，男友勉强答应，叮嘱我有任何事都要立刻告诉他。

但我还是做了一晚上关于我奶的噩梦。

第二天，姥姥打电话，声音凄厉，明显受到了惊吓，说我爸追到他们那里去了。

因为怕姥姥姥爷担心，所以赐死的事根本没跟他们说。

我妈十分生气，带着我和弟弟杀回娘家，还没进门，就听到了我爸爸哇哇大哭的声音。

再一见人，终于知道我姥姥为什么受惊了。

我爸此刻，双眼通红，衣服上满是可怕的血迹，他泪流满面地看向我妈。

「他们奶奶吐血了，现在正在医院呢。」

我妈缓了几秒，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，然后对着我和我弟试了个眼色。

我俩立刻心领神会，把姥姥姥爷扶回卧室。

「这是怎么了，作孽啊！」姥姥心软，抹着眼泪。

姥爷说不出什么，只是连连叹气。

我和我弟安抚好他们，就赶紧关门，回了客厅偷看。

只见我妈正看着我爸，不住冷笑，突然开口：「癌症到底是真的假的？」

我爸立即对天起誓：「绝对是真的，我怎么能拿这事随便说嘴，再说，她那个性格你也知道，不是万不得已，我也不想把她从精神病院里接出来的。」

我妈点点头：「那吐血才是假的？」

我爸愣了下，本能有些心虚。

我妈：「是猪血，鸡血？不对，是不是她割伤自己放的血？然后让你故意穿着这件衣服找来？」

我爸被说中，彻底哑巴了，踌躇不语，还真跟妈妈之前讲的一样，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立刻就傻了。

我妈起身就要撵他，我爸咣当坐在地上：「她真知道错了，她就是关心还还，怕年轻受骗！你别赶我走！」

我妈终于生气，暴怒：「别以为我猜不到你们想干吗？她就算真死了，还还也不会去医院看她的！」

我爸：「你，你怎么，都猜到了？」

……我惊了！

合着，我奶是让我爸来演一场大戏，就为了再见我。

可是，他们到底图啥啊？

我爸咬咬牙：「他奶奶说，灵灵这样，将来就算嫁过去也会被轻视，一旦被休，反而丢了小亭和家里人的脸，她知道另外一户好人家，肯定不嫌弃……」

我爸还没说完，就被我妈带着我弟，当场轰出门！

10

我傻了，作为当事人，只感觉后劲十足。

就算是古代，女子婚前失贞了，只要婆家愿意要，娘家多半也都是给遮掩住的。

哪有我奶这样，不想我嫁出去，就上赶子想让我死？

「你爸这个混蛋不行，还是得喊你大姑过来，再把老太婆送进去！」

妈妈气得不行，思考过后拨通了大姑的电话。

大姑听到整串事之后，彻底蒙了，表示会立刻买机票过来，一起制服我奶。

我没有跟我大姑对话，只是在想事情。

我奶一直是一个油盐不进，传统变态的人，大家都知道。

但她是怎么做到，在这样一个新鲜时代，几十年没有变化？

她的逻辑在她的世界里太统一了，尤其是在精神病院里住了二十年。

任何一个人应该都做不到，出来后行事逻辑立刻跟以前一致吧！

这非常不对劲。

我突然想到了，爸爸还没说完的话——我奶有一户不会嫌弃我的好人家。

她根本没机会跟其他人接触，这好人家哪里来的？

绝对是精神病院里的啊！

再回想，从小到大她根本就不关心我，之前为什么点名要见我？

又为什么会在饭桌上主动问我有没有婚事？

这林林总总凑在一起，我大惊失色，把自己的猜测说给了我妈听。

只怕我奶奶，从一开始就是针对我的婚事，她的心思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复杂！

我妈立刻带着我弟跟我，开车去了精神病院想弄清楚。却不想中途突然接到了警察的电话。

我奶在医院里用跳楼，威胁要见我！

短暂地思考了一下，我妈就下定了决心，让我和我弟继续去精神病院调查。

我俩是直系亲属，不会受到阻拦。

但有人闹自杀，家属不能不出面，所以她代替我去医院见我奶奶，好好问问这个老恶妇到底要干吗？

「妈，要不就我弟去查吧，我跟你一起去医院！」

我有点担心。

「担心什么？又不能怎么样？就你弟自己，我才不放心。」

最后我和我弟离开，打车去了精神病院。

之前我爸为了哄我奶这个嫡母开心，专门用户口，搞了个我弟跟我奶的直系亲属证明。

虽然是很多年前的，但还是有效。

于是我们顺利见到了奶奶的主治医师，这才得知了惊人的事情。

我奶居然在精神病医院里，遇到了「我爷爷」。

11

确切地说。

是一个长得一点也不像